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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說妳們相愛(六)
快畢業的初夏,玉桐站在噴水池旁等待社團的同學,因為天漸漸熱起來,她把頭髮全紮在頭上,低著下巴看水裡的游魚。專注之中,她覺得有人在盯著她看,深吸一口氣,她忽然轉頭,捉住那雙眼睛,是阿俊。
玉桐並不意外。
阿俊站在水池的另一邊,陽光斜斜的投射在她身上,像鑲了一輪璀璨的金光,她安靜近乎虔誠的注視著玉桐,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。玉桐看著她,驚懾於她的美麗,並且知道這一刻就將是永遠的記憶了,要把這一個容顏深深印拓在生命裡,她眨眨眼,忍住因酸楚的情緒而欲落的淚水。
阿俊說話了,用一種很不一樣的腔調,說:
『妳看起來真美,妳知道我為什麼會來這裡?為的就是妳的緣故,一直就是妳….』
玉桐覺出了這話的不尋常,阿俊的從來沒有過的神情,也不尋常,她靜靜與阿俊對看,不敢有任何表示,不敢表示她聽明白了,或者聽不懂。
然而內心最激盪的感情波濤撞擊淘湧,讓她有一陣子無法正常呼吸。
社團同學的出現使一切恢復正常,阿俊一閃離去了,玉桐幾乎懷疑她是否出現過?是否真的說了那些話?卻恍惚了一整天,她一直在想,如果其他人沒有出現,阿俊接下來會說甚麼?會做甚麼?會不會走過來擁抱她?
畢業以後都散了。
聽說阿俊和一個留學生相親,半年後到美國結婚去了,又聽說其實沒結婚,只是訂婚,去了美國便解除婚約,跟一個開餐廳的華僑結婚了。玉桐也在親朋好友的安排下積極相親,她一直覺得自己會結婚的,甚至想像多年後有一天與阿俊重逢,兩個人都是中年婦人了,告訴成為同學的孩子們:
『啊!知道嗎?當年媽媽也是同學呢。』
帶著飽含深意的微笑,不再說下去了,剩下的事是時光中的秘密,如今也已經不重要了。
玉桐真心誠意的談過幾次無疾而終的戀愛,總是卡在對方有求婚的意思時就開始仔細考慮,這男人和這樣的生活真是我要的嗎?只要一思考,答案就是否定的。三十歲以後她告訴自己,所有的戀愛都在愛情小說裡談完了,今生不可能愛上甚麼人了。
陸陸續續仍能聽見阿俊的消息,說她丈夫有外遇,她要求離婚,丈夫不肯,雙方鬧得很僵,為了這個原因,阿俊帶著兩個孩子回台灣娘家暫住。玉桐這才知道阿俊是兩個孩子的媽了。那感覺好奇怪,一切都更加鏡花水月,而且與阿俊更無關連,許多回憶都是玉桐自己一個人的了。她有了一種失落的惆悵感。同學說阿俊在打聽她,她無可無不可,態度顯得冷淡。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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